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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在翻看汪曾祺的《食事》。如果把文史哲之類嚴肅的書比作正餐的話,這本書就像是諸如拍黃瓜、海帶絲之類的開胃小菜。
感覺汪曾祺的文字除了受其師沈從文的影響外,似乎還有些周作人的影子。雖然“凈”不如沈從文,“淡”難比周作人,但揉和一下,自有平實淡爽的韻味,不媚不俗,如“家人閑坐,燈火可親”,娓娓道來,文亦可親。
端午要吃咸鴨蛋,而咸鴨蛋自然是高郵的最好。汪曾祺說在高郵,“孩子吃鴨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頭,不把蛋殼碰破。蛋黃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鴨蛋里面洗凈,晚上捉了螢火蟲來,裝在蛋殼里,空頭的地方糊一層薄羅。螢火蟲在鴨蛋殼里一閃一閃地亮,好看極了!”
在故鄉(xiāng)淮北似乎沒這個習俗,小時候也沒看過這篇文章,所以沒玩過這樣的游戲,但螢火蟲在夏夜里經(jīng)??吹?。那時已經(jīng)有了電燈,不再需要囊螢夜讀。室外乘涼的人不少,可大多搖著蒲扇拉著家常,沒人手執(zhí)青羅小扇撲流螢。于是,在我的記憶中,故鄉(xiāng)的夏夜,經(jīng)常是天上星光閃閃,身邊螢火點點。
學過冰心的文章后,小桔燈倒是常做。不過,我做的桔燈大多如歪瓜裂棗,總是被同學們尤其是女同學笑話,我因此還埋怨過母親買的桔子有問題。
在故鄉(xiāng),端午的時候孩子們要撞雞蛋。煮熟的雞蛋裝在小網(wǎng)兜里掛在脖子上,有得還用墨水涂成紅或藍色。到了學校里互相挑戰(zhàn),看誰的雞蛋硬,撞破了別人的固然歡欣鼓舞,自己的雞蛋被撞破了難免有點戚戚。
據(jù)說,有人做了個惟妙惟肖的木頭雞蛋涂上藍墨水,由于百戰(zhàn)百勝,最終引起懷疑被大家按倒在地驗明真相。這件事我沒有親見,但我確實曾看過有同學雞蛋被撞破后和淚吞蛋的場景,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被木蛋暗算的緣故。
二
汪曾祺有篇文章叫《切膾》。說來慚愧,一直把“膾”讀成“hui”。后來一想,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不是有個成語叫“膾炙人口”么。
“膾”的意思是肉或魚切成細絲或薄片,大多是指魚,因為“膾”又寫作“鲙”??鬃诱f“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古人大概是切了沾點佐料生吃,似乎和吃刺身有點像。膾魚不能用水洗,要用灰隔著一層紙去清理血水,這與日本的吃法肯定就不同了,而且“膾”的大多是內(nèi)陸的魚肉。以現(xiàn)代人的觀念,能生吃的東西必然相當細嫩新鮮,比如深海魚類和澳洲牛肉的某一極品部位。古今認知不同,那是因為生態(tài)環(huán)境發(fā)生了變化。
汪曾祺的這篇文章引起我的興趣,因為“膾”讓我立刻想起了辛棄疾。他的一首我個人認為是他最好的作品《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里有這樣的名句:“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很奇怪,鱸魚現(xiàn)在尋常見,經(jīng)常吃,沒覺得有多好吃。
不過,我最喜歡詞里的這兩句:“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三
汪曾祺《尋常茶話》中談到滇紅,認為比祁紅、英(英德)紅都要好。
口味各不相同。英紅我沒喝過,現(xiàn)在剛出的信(信陽)紅也沒有喝過。就滇紅和祁紅而言,我比較喜歡滇紅。它有一種特殊的果香,而且比較耐泡,價格也親民。二三百元一斤的滇紅味道已經(jīng)非常不錯,買上一斤,可以喝上大半個冬天。
有時候,喝茶喝的是心境。前不久回老家,同學請我到古鎮(zhèn)臨渙的茶館里去喝棒棒茶。所謂的棒棒茶其實就是紅茶的茶葉梗,茶壺和茶碗也只是土陶所制。幾個老同學坐在一起喝著茶聊著天,氣氛很融洽。端起茶碗喝上兩口,嗯,茶很甘甜。同學說,臨渙的水好,只有配上這里的水,棒棒茶才有這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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