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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踏著紛紛細雨而來,踏著輕輕嫩草而來,它走過中華兩千五百年的歷史光陰,在大浪淘沙的時光中沉淀。它不似新春佳節(jié)般張燈結彩,也不像中秋良宵般遐想連篇,但無論是車馬慢搖的古代,還是飛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都因為“清明”這一條無形的繩索,與自然相接、與生命相連,與詩意的感悟融為一體。
清明,始于對自然的敬畏,它是寒食節(jié)、上巳節(jié)的融合。兩千五百年前居民烹火做飯,火苗跳動的樣子,讓他們心生感觸。因為擔心火焰燃久了成“精”,他們便要在每年初春,氣溫上升的時節(jié)“改火”,寒食,吃生冷的食物,只為讓“火”得以休息、再讓“火”得以重生,與“火”平等相對,便可一生相安無事、相互幫助。古代,每逢三月時令,人們都去水邊祭祀?!昂彻?jié)”是對“火”的尊重,“上巳節(jié)”則是對“春”的歡歌。晉代陸機有詩:“遲遲暮春日,天氣柔且嘉。元吉隆初巳,濯穢游黃河?!痹诖禾斓絹碇H,踏青游玩、洗滌自身,用最干凈、最歡快的姿態(tài),迎接新的一個四季輪回,感謝春天的來意,寫一首回敬春天的詩歌。
清明,牽動過往的追溯,對自我身份的認同。中國人安土重遷、追根溯源,一個人若不知來處,便不知去路。清明時節(jié),無論距離多么遙遠,無論那場雨如何綿綿不絕,待在國外的人、待在城市里的人,總要與一大家子團聚,帶上沉甸甸的祭品、帶上深厚的感情,驅車千里,踏足萬步,回歸那片熟悉而陌生的鄉(xiāng)土,走上那座長滿青草的山坡。墓碑之前,我們追悼亡人、先輩,蹲下身清理長出的雜草、擦拭碑上的輕塵,我們用凝望,用靜默,用一場儀式來告訴他們,時光未曾遺忘,我們始終感懷。而這場儀式,是為亡人,也為自己,我們再一次確認為何而來,因誰而生,確認我們足下這片土地的重量,無論我們看過多少國外的月亮,走過多少曲折的道路,清明,是這根綁住風箏的細線,飄搖之中,依然不會迷途。
清明,激發(fā)對生活的熱情、對生命循環(huán)的豁然。細雨紛紛,青草悠悠,繁花盛開,香氣陣陣,這又是一個“踏青”的好時節(jié)。古代,清明并不只帶著“眼淚”,更多帶著鮮花與歡笑。祭祀之后,齊家團聚,總要尋一片青草地,坐在微風之中,和著春景,享受“野餐”的愜意,女子折柳、摘花,點綴青絲,攜家?guī)Ь?,緩步而行,有了對逝去生命的感悟,才有對現(xiàn)實生活的珍惜,墳頭青草綠,天有黃雀鳴,有“簪花楚楚”的“歸寧女”,也有“荷鍤紛紛”的“上冢人”。古人在清明追思源、放春假,一如現(xiàn)代拋下繁雜的工作,享受清明的片刻安寧、對生命的重新審視。
“萬古人心生意在,又隨桃李一番新”——清明歷經(jīng)千百年,依然能夠喚醒人那顆感動于天地、生命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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