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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這個時候的槐樹都好似在一夜之間結出了一串又一串雪白的花穗。平時混雜在各種樹之間并不出眾的槐樹,此時此刻宛如盛裝打扮的灰姑娘,在這片小小的荒地盡情綻放著它的美麗。
眼前的幾棵槐樹還很矮小,瘦小但密集的葉片靜靜地掛在修長的綠枝上,花穗恰好點綴在了新生長的綠葉之上,將本來纖瘦的新枝襯托得豐滿了起來,讓周圍那茂盛的樹木都黯然失色。
在我的童年時期,物質比較匱乏,蒸槐花飯便是每年這個時候不可或缺的甜點。用作食材的槐花一定要在槐花開放之前采摘,此時槐花的香氣還完全馥郁在那小小的花苞之中,許許多多的花苞整齊得排列在枝頭,那模樣煞是可愛。若是槐花已經開了,蒸出來的飯香氣自然會減少一大半。若是再淋上一場雨,那就只剩下花朵本身的苦澀味了。故鄉(xiāng)的槐樹和眼前的不同,幾棵高大的槐樹整整齊齊地立在屋子一旁,當槐花的花苞足夠大的時候,大人們就會架起梯子上樹剪下來一串串花骨朵,而我們這些小孩子就會站在樹下靜靜等著白色的花苞如雪一般緩緩從頭頂飄落,再將它們收進籮筐。輕輕從筐里拿起一串待放的花苞送進嘴里咀嚼,槐花的香氣就會慢慢在嘴中散開,清甜的香味便會帶著絲絲的苦澀悄悄占據舌尖。
當槐花完全開放之時,槐花飯大致就可以出鍋了,和空氣中槐花稍有些苦澀的氣息不同的是,裹挾著面粉清香的槐花飯則會展現(xiàn)出它的香甜,與空氣中暗暗飄散的香氣氤氳在一起。和那些艷麗的花朵不同,槐花的香氣總是悄悄爬上你的衣領,這時的你才會為它清雅脫俗的香氣驚嘆。
不知道現(xiàn)在家鄉(xiāng)是否還依然飄蕩著槐花飯的香氣,早些時候幾乎家家都會在每年這個時候做槐飯,做出來的飯一半是要送出去的,同時又會收到許許多多鄉(xiāng)親們送來的槐飯。傍晚之時,坐在樹蔭下,端著一碗槐飯湊在一起,說說誰家的飯放得糖多了,又有誰家的面粉放多了。漸漸地,談笑的聲音和槐飯的香氣一起飛到了無窮無盡的天空。
家鄉(xiāng)的那些槐樹給我的童年帶去了許許多多的期待與快樂,摘下一片柔軟的槐樹葉都可以吹上一整天,為了爬槐樹已經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過年回家時,卻發(fā)現(xiàn)屋旁的一排槐樹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排矮矮的樹樁證明著它們曾經存在過,而我在上面刻下的身高線也一同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里。
上一次吃到母親做的槐飯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份香氣卻永久地縈繞在我的鼻尖?,F(xiàn)在因為工作的關系,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回家,這個季節(jié)的槐花自然是無法奢望的東西了,垂下千條萬條花穗的高大槐樹,只能佇立在我的心頭,也一如我的母親,在家里等著我的歸來。
就像一場槐花夢,那些逝去了的槐香永遠留在我再也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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