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鋼漢鋼/李曉楠

立秋已有一些日子了，公寓外的稻田里稻穗已經(jīng)開始泛黃，沉甸甸的稻穗耷拉著腦袋，仿佛在互相竊竊私語，討論著今年的收成如何，一陣秋風吹過，那呼啦啦的聲音就像它們慶祝豐收的歡歌笑語。田間地頭的老農(nóng)，頭戴草帽，手里攥著一把稻粒，黝黑蒼老的臉龐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像極了收秋時的爺爺。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象，家鄉(xiāng)收秋的場景漸漸浮現(xiàn)在眼前。

家鄉(xiāng)秋天的莊稼地最是美麗。秋老虎就像趕車人手里的長鞭，急不可耐的催生著地里的莊稼，總有一些不安分的家伙著急著顆粒歸倉。你瞧，玉米地里有幾個粗壯的玉米棒已經(jīng)撕開了外衣，坦露著胸膛，咧著嘴高興地歡唱；胖嘟嘟的黃豆也不甘示弱，用圓嘟嘟的身軀把豆莢憋開一條細縫，探頭探腦地望著外面的世界；棉花地里已經(jīng)是雪白一片，一朵朵棉花就像白色的精靈在枝頭舞動；芝麻地里的芝麻總是秉著節(jié)節(jié)高的獨特氣質(zhì)，昂首挺胸的屹立在田間地頭，等待著豐收的鐮刀。

我們家的秋收總指揮非爺爺莫屬。他總是在收秋前幾天把家里的農(nóng)具都搜羅出來一一整理：架子車打氣校轅、鐮刀磨得刀鋒锃亮、裝玉米的麻袋縫補妥帖，還不忘幫大家收拾好遮陽的草帽。奶奶和媽媽提前蒸制幾籠屜的饅頭，炒制一些辣醬、腌蘿卜，準備秋收的飯食。收秋最忙的時節(jié)，大家的飯桌就在田間地頭。我的任務是清洗水壺、竹籠等準備下地帶吃食的器具，這樣的景象一直延續(xù)到我上高中，家里的地被企業(yè)征用，爺爺再也沒有地種了。

收秋時整個村莊都是寂靜的，人們就像星星一樣散落在村外的田間地頭。大人們負責扳玉米，我和哥哥負責用籠把玉米從地中間往架子車上搬運。記得那時候總是不聽媽媽的忠告，貪圖涼爽穿著短袖，結果胳膊被玉米葉的倒刺給拉的痕跡斑斑，稍不注意用胳膊擦一下汗那蟄的一個疼，疼痛讓我總會懊悔沒有聽媽媽的話。孩子干活總是沒有長性的，剛開始我和哥哥還比賽誰搬運的玉米棒子多，沒過一會就累得氣喘吁吁，坐在地頭借著喝口水、吃口饃消極怠工，奶奶對付我們總有妙招，她會帶幾塊南糖或者幾塊點心，在我們不情愿的時候拿出來，給我們干活加點油。爸爸會在扳玉米時給我和哥順帶著挑選甜玉米桿，那可是我們小孩秋收時的特殊福利，下午回家時裝滿玉米棒的架子車前轅上必定捆扎著幾根甜玉米桿慰勞收秋的孩子。秋收的活計里面我最喜歡的是摘棉花，裝花的包袱往腰上一系，小姑娘的手就開始在棉花枝頭隨著棉花的舞動跳躍，揪一朵棉花放在手心，軟綿綿的就像把云朵握在了手心，那種感覺很是美好。

家鄉(xiāng)的秋收一直延續(xù)到小麥播種之前，那段時間整個村莊都被豐收的喜悅緊緊包圍。勤勞的莊稼人把地里五顏六色的收獲晾曬到自家的屋頂、院落，街頭巷尾都充斥著豐收之后的高談闊論，“我家紅薯豐收了一會來給你家拿些?！?“行，你家今年沒種花生我一會給你們送一些”……人們在禮尚往來中炫耀著自家大豐收的好光景。

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家鄉(xiāng)的耕地大多被廠礦企業(yè)征用，村里好多年都不曾再現(xiàn)收秋時的熱鬧場景，村落里也少了收秋時節(jié)那份五顏六色的美麗，讓人不由得心生失落。偶爾回家和爺爺聊天，他車轱轆式的聊天內(nèi)容永遠是他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村里畝產(chǎn)記錄的輝煌，望著爺爺失望的眼神，一絲酸楚在我的心底蔓延。土地是農(nóng)民的戰(zhàn)場，爺爺永遠失去了他的戰(zhàn)場。收秋的熱鬧場景離我們已漸行漸遠，我們只能在記憶的深處翻閱那些年收秋時的美麗畫卷，那份禮尚往來的鄉(xiāng)情也只能在回憶里慢慢品味！